「我想或許他有他的苦衷吧。」
我唯一能擠出安慰的話只剩下這句,因為連同我的心也跟著美英開始沉
重。
「或許吧。」
我沒談過戀愛,所以無法體會當從至高的幸福跌落谷底的那種失落感和
痛苦。
我想美英一定很愛他,面對選擇離開的人帶給自己的傷痛,無法下定決
心去恨去逃離,那樣的愛究竟要有多濃多深?
「妳喜歡攝影?」過了好一陣子美英先開口打破沉默。
「嗯,在學校修了幾堂攝影課,所以有時間會來海邊拍照練習。」說完
我才想起今天都還沒打開相機,默默地舉起相機拍下美英凝望大海的側
臉。
美英的側臉看起來比背影更惹人心疼。
後來我們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。
雨勢漸漸停了,天空也逐漸放晴,原本期待能看見的彩虹卻沒有出現。
*********
自從上次和美英交談之後,我來到海邊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。
除了固定星期五來拍照的例行公事之外,就連假日也開始習慣來到海邊
待上一會。其實我不並常出門,大多的時間都是學校和家裡兩點一線,
會這麼做的原因大概是不想讓美英獨自一個人。
我們之間的對話其實不多,有時候只是聊聊我在學校的生活和趣事,或
是在學校又有哪個學生惹美英生氣。沉默的時間占了大多數,但我很喜
歡這樣跟美英並肩坐著什麼話都不說,卻能感覺到身旁有一個人陪著。
依稀記得有一次,起因是我向美英抱怨期中考的英文考試太難,害得我
考差被老師唸得滿頭包,結果美英一改她那淡得若有似無的微笑,居然
嘲笑我明明是不認真讀書才考差的,還把罪怪到考卷頭上。
後來美英主動聊起在美國讀大學的日子,她說她很懷念在國外求學的生
活,雖然一個人在外頭生活有點辛苦,但回想起來那段時間是她最開心最
無憂的日子。
或許是我早已經習慣美英那過於平淡的表情,頭一次見到她笑得如此燦
爛,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讓我感到驚訝,甚至一眨眼的時間我的心跳彷
彿落了一拍,有種心上開始不平靜的感覺。
我想美英以前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?笑得無憂開心而不是現在眼裡總有
著一抹淡淡的憂傷。
*********
這天由於學校的事情耽擱了,匆忙地趕到海邊早就過了平常美英會在的
時間。
我著急的尋找美英的身影,幸好美英還坐在老位置。
「金太妍,妳遲到囉!」我一坐定美英就開口說話了。
「對不起,學校臨時有點事情所以來晚了。」
「該不會又是因為英文考試吧?」聽見她帶著笑意的聲音,我頭上冒出
了三條斜線。
早知道就不該向美英說英文的壞話。不對,應該是說不該向「英文老
師」抱怨才對。自從被美英知道我英文不好這件事之後,她總是三不五
時的利用這一點調侃我,搞得我都想在沙灘上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。
「才不是因為英文的關係,是討論論文才耽誤到時間的。」我一臉認真
得為自己辯駁。
「我是開玩笑的,幹嘛這麼認真。」美英輕輕摸了我的頭。
相識的這三個月裡,我和美英都不曾再聊過關於她的愛情以及她所謂心
的自由。
這段日子美英在我心中的份量越來越重,對她的感情越來越多。
我總是盼望著哪一天美英會開口對我說「我不愛他了」,然後我就能夠
不用擔心她受傷的心是否痊癒了,也就可以沒有顧慮的待在她身邊。
我開始貪心能夠陪在美英身邊的位置,開始想表達我對她的心意,開始
想牽起她的手,開始想給她一個不大卻能依靠的肩膀。
只是該怎麼說?該怎麼把沉積在內心的感情說出口?
我始終沒有把握我在美英心中的位置和重量。
「美英,妳,開始自由了嗎?」我鼓起勇氣試探性的開口。
美英留給我一個看不透的笑容,然後舉起手要我看看那逐漸沒入在海
平面的夕陽。
夕陽西沉,而我那仍舊沒說出口的心意也在心的最深處慢慢下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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